做冰壁上自由的舞者

苦行僧

写在前面的话：攀登所体现的价值是众多满足认知中的一种，其本身并不比别的价值优越什么，只是相比与其他的认识行为来说，攀登类运动是门忍受磨难的艺术，这种价值会来的更加艰辛和痛苦，而这会磨炼你的肉体和心智，让你成熟的审视攀爬，审视判断，审视坚持，这或许也是攀登带给人的一大价值。（回复关键词“双桥沟攀冰”送双桥沟冰瀑介绍路书）

作为攀登形式的一种，攀冰最初是由从登山运动中演变而来并逐渐发展为一种独立的运动形式，相比与其他户外运动，受限于温度与环境，总是来去匆匆，因此也变得更加小众和高冷。相比于在国内的小众，在欧美和日韩等地，攀冰已经变得越来越大众普及，正如每年滑雪季相遇在滑雪场的雪友们一样，每年冰季都会有很多冰友前去体验尝试和不断试炼，在冰壁上找到攀登的快感。

于我而言，大概是大二刚接触户外时第一次听说攀冰运动，学校户外协会有两个去自由之巅组织的大学生攀冰培训的机会，无奈那个寒假要参加数模美赛集训就没有参与，大三寒假只想着考完早些回家，终于在本科的最后一个假期决定去好好玩一段时间。同时生活中的自己也喜欢不断挑战新事物，去尝试之前没有接触过的事，开启更多可能的第一次。因此考完后先是和张澜一起爬了二峰，又去滑雪。

之后便带着江岳前往双桥沟参加自由之巅今年的大学生攀冰培训，开启人生第一次攀冰之旅。
因为要搭便车的缘故，提前一天到达双桥沟，也是四川的攀冰圣地。来四姑娘山这么多次，却是唯一一次走进双桥沟，山间的紫外线仍是那么强，不知为何身体却总感觉很不适，吃饭也没有任何胃口，只想一直躺着一动不动，这种情况直到第二天大多队员都来了之后才有好转，让自己更加觉得得的是一种叫孤独的病。聚餐，分发装备，破冰，自我介绍，为期一周的攀冰培训就这样在王大哥的火炉子旁拉开了序幕。


第一天的主要培训内容大概就是冰坡行走和基本的攀冰事项，在交代冰爪，头盔，安全带和120扁带等必要装备的佩戴和使用后，大家便开始在教练指导下练习法式和德式两种冰坡行走方式，所谓法式和德式的区别，说到底大概就是全掌入冰和掌尖入冰，分别适用于平缓行走和踢冰上行的方式。


当练习到可以轻松在冰坡上行走自如的时候，便开始了关于攀冰的课程教学，当然是从平行镐入手练习挥镐和踢冰的动作，又示范了打保护的步骤后，便组队开始上冰练习，电子科大和西安交大的两位兄弟作为一组，在之后的几天中，无论是一起背公用装备还是一起配合乃至最后一起乘车离开，四个人配合的一直很不错，也结下了特有的友谊。


@张墨含


@张墨含
真正上冰的时候发现不仅在下面打保护比我想象中累的多，攀冰时也比想象累的多，尤其是第一次上冰在爬到离顶绳不到一半的位置时，感觉踢冰的小腿酸楚，用来挥镐的胳膊大概也好不到哪去，上下全身酸与累交织，如果不是众人都在注视着自己，真的当场就想让下面打保护的人把我放下去。仅存的一点意志敦促我不断向上，即使感觉大脑里挥镐和踢冰的指令已经不能清晰地传到胳膊和脚上了，但还是让自己像重复机械动作一样重复这件事，脑海里大概只剩下了不能停下这一件事情。又往上爬了一段距离，手已经快要握不住镐了，踢冰的动作也越来越无力，也终于出现意料之中踢冰没踢稳，整个人瞬间踩空依靠打在冰中的冰镐悬着的情况，用了好大工夫才把另一只镐挥入冰中后拼命站稳在冰上，全程犹如困兽之斗，无法用语言描述出内心真实体验，终于在离顶绳半米处停止攀登，让下面打保护的人把我放下去。


@张墨含
看着近在咫尺的终点却实在没有力气再往上一步，那种感觉就像是初中跑1000米的感觉，一群人跑还好，但如果是自己一个人跑，跑之前会觉得即使没体力了，凭借意志力肯定能跑完，但往往在最后的时候，发现所谓的意志力在体力耗尽后是那么不堪一击或者说不足以支撑所想的坚持，这时是这样，一两周前爬二峰在最后下撤大概也是这样，只能说当意志还可以让你继续前行时，说明还有残存的体力可以支撑。

下来后松开手里的冰镐，两个手有一点点肌肉抽搐握不住任何东西，像是抽筋了一样，整个人瘫坐下来喝一点热水，回想一分钟前冰壁上的无奈，只恨现在没有更多的力量支撑变胖的自己在冰壁上呆更久的时间，也感觉的到后半程由于慌乱动作都变了形，从而加剧了疲惫。从冰上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去攀登下一个冰壁，也说不上是畏惧，只是觉得自己已没有力气再去尝试，就一直在帮别人打保护，直到快结束的时候，在格伦他们几个鼓励下又上了旁边另一条线，一来没有刚才的那条高，二来调整心态后也没有那么慌乱，很顺利地到顶还不忘一手握镐一手拿手机留念第一次真正到顶的时刻，也为之后两天可以一天爬三趟，爬四趟找回了自信，如同登山的那种感觉，越是到了最后越感到快要坚持不住了，越是感觉快坚持不住，越要告诉自己其实离最后只差一步了。

每到晚上干饭时光大概是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刻了，攀冰回来卸掉身上装备，仿佛同时卸掉了所有疲惫，倒上一杯热茶，戴上耳机播放音乐，等待开饭的号令。每顿的饭菜总是那么几样，典型的农家家常菜，虽然样式不多但相比之只有菌类腊肉已经好很多，虽然很朴素但味道也还是不错的（饿了什么都是香的）。大家围坐一圈，闲谈各种有趣话题，大概是累了一天后放松心情不错的方式，同行的小弟江岳也被大家亲切称为“干饭王”，被人调侃一顿可以吃八碗米饭的人哈哈哈哈。作为对江岳极其熟悉的人，不得不在这里说句公道话，其实他只是吃的慢的缘故，才有了大家都吃完他一个人还能战斗很久的画面出现哈哈哈哈。

之所以说晚饭是最轻松的时刻，也是今晚每天晚饭后也有安排，如第一晚重点讲了装备的种类和选择，如高山靴，冰镐，冰锥，保护器等，同时也进行了双单结，布林结，双渔人结等十几种绳索打结方法，第二晚则是各种常见高山病的预防和应对措施，之后的晚上还有阿楚讲他幺妹攀登经历等，也是安排地干货满满。

第二天第三天同样是攀登练习，相比于第一天已经熟练了很多，在动作规范多了后攀登时也似乎省力了些，不断更换冰壁和新的线路，在教会平行镐后开始进行高低镐的教学和练习，尝试不同的攀冰体验，找回驾驭身体的感觉和勇敢向上的信心，享受这份疲惫和磨难，以及到达顶绳的欣喜和俯瞰脚下爬过的冰壁的成就感。

到了第四天基本不再上冰了，重点在学习建站拆站并不断练习，所谓建站则是指建立攀冰的保护站。通常在开始攀登的时候总要有一名经验丰富的先锋攀冰在无保护的状态下向上一边挂冰锥一边向上爬，在到达顶点后通过打入冰锥，挂入绳索建立顶绳保护站，保护站建立之后下面的人便可以为后续攀冰的人提供保护。说先锋攀冰是“为众人拾薪者”一点都不为过，查阅攀冰事故报告可以发现攀冰出事故的基本上都是先锋攀冰。

有建站就会有拆站。当一天的攀冰结束的时候，就需要一名和先锋攀冰一样勇敢的人上去把建立的保护站拆下来。不知道没接触过这项运动的朋友有没有和我最初一样的疑问，就是既然去建站这么危险，为什么不直接把冰锥留那里第二天继续用？原因是有很多的，比如冰锥固定久了可能会出现松动，尤其是太阳直射冰瀑的时候久了就会出现不牢固的情况。而且一套冰锥本身也值几百元，直接扔了也没必要，尤其是在拆站也有一套规范流程的情况下。
拆站则是需要先从两个方向以一定倾角用冰锥打两个冰洞，能不能一次打通就靠经验和打之前的判断力了，在打通的情况下，向其中一个冰洞中伸入绳子，并用钩子在另一个冰洞拉出来，这样的话就完成在冰上打了一个绳结的目的，再用这个绳结来代替之前冰锥发挥的作用，把冰锥拆下后，绳索打上防脱结，自己给自己放绳下坠，最后留在冰壁上一个绳结。

讲解完之后就是以小组为单位进行练习，每个人大概练了三四次就要开始下山回营地了，虽说这点练习量远达不到熟练的地步，但让每个人对建站拆站的在心中有了清晰的流程。
这天晚上的课程主要是阿楚在讲他的幺妹攀登经历。说实话能有机会听到这样的亲身讲述还是挺难得的。记得两年多前去八角棚海子时那个向导指着远处的幺妹说，你给100万都不会有人给你当向导，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上去就是送死的。看看攀登数据确实如此，自始至终攀登上幺妹的人不超过30人，从十多年前尚有积雪到现在长年裸露的大面积岩石，使得它成为顶尖攀登者展现技术攀登的舞台，听阿楚讲着一路上遇到的各种艰辛还有那些看着近乎不可能攀登的路线，不禁感慨自己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去想过登上这样的山，确实挺难的，之前还做梦过未来有机会去攀登珠峰，这个大概连梦都不敢做了，每年登上珠峰的人数都比过去那么多年所有爬上幺妹的多。虽然阿楚他们最终选择了下撤，但还是对每一位攀登者尝试的勇气所敬佩。

（本篇文章中包括此张星空在内所有照片均为手机拍摄）
出了屋子抬头看去，星空北斗依稀可见，山里夜空环境是真的不错，空气也格外清新，但久留还是不行的，从考完后爬山滑雪到攀冰，在高原呆了半个多月，真真正正是玩累了，归心似箭之下只想快进过上午的考核以便下午早点到成都。

回想整个攀冰历程，从一开始的新奇到上冰时的酸楚，再到习惯忍受磨难，再到爱上这样的挑战，审视自己的坚持，或许这就是这次来攀冰除了接触学习一种新的户外技能获得的体验外的另一番收获，也感谢在培训期间辛苦付出的阿楚，石飞，逍童三位教练和总指导李宗利老师，也很有幸认识来自多个高校同样热爱户外，性格豪爽的一群好兄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日后再会。